乳腺癌术后患者寻找义乳 曾拿绿豆做填充物发芽了(2)_偶酷网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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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腺癌术后患者寻找义乳 曾拿绿豆做填充物发芽了(2)

齐丽芳和病友们在一起。受访者供图

齐丽芳和病友们在一起。受访者供图

  重塑

  有的肿瘤医院每天有几十台乳腺癌手术,也意味着每天出现几十位潜在客户,但齐丽芳从不去那里做推销。

  “病人本身患病就够煎熬了,花钱的地方很多,还要被人当成唐僧肉,换做是你,能好受吗?”齐丽芳反问。

  近年,以正常女性人群为设计对象的不少内衣公司也在自主研发旗下专业义乳文胸品牌,由于起步较晚,国内的生产技术多以国外进口或是模仿国外义乳文胸设计为主,价格在几百元至上千元不等。

  但即便花上几千元,也很难买到真正合适的义乳。刚做完手术和术后四到六周情况不同,不同年龄段的女性对义乳的功能需求不同,坐在病床上短短几分钟的“推销式”交流很难周全地顾及方方面面。

  有代理到病房里给阿琴推销义乳。“得了病,就该对自己好一点,”这句戳心的话,让她稀里糊涂就给了那人800块钱,买回一副义乳文胸。

  她心疼钱,戴到了现在,但觉得散热功能一般,常觉胸部闷热;义乳材质微微有些硬,佩戴不够舒适,与身体贴合度不够,义乳和胸部伤疤之间总有空隙,在平日的活动中,经常会位移而不时需要调整,这令她感到尴尬;穿上外衣后的外观效果不够自然;手术前胸部丰满的她佩戴的义乳有尾翼设计,填补腋下缺失的问题,但仍无法达到左右完全对称的外观效果。

  阿琴算是懂得提出需求的,“术后患者手臂的活动幅度小,背扣的款式不方便患者穿戴,需要他人的帮助才能穿好,大多数患者要求设计成开襟的款式,方便自行的穿脱。并且罩杯杯碗不可太大,文胸的下围围度大些,弹性性能好,在不会松动的程度下不会勒紧皮肤,佩戴后不要出现高低现象,杯型定型,面料有一定硬度。”

  刚做完手术时,医生给过阿琴建议,说应该在术后一段时间购买义乳。

  在术后推销之外,病友转让和网店购买是患者获取义乳主要的渠道,很少有人主动去门店买。尽管试用过可能更合穿,但试用意味着让陌生的店员看到伤口创面和疤痕走向,这是她们最敏感脆弱的部分。

  齐丽芳也没有开实体店,有的在病友群认识的网友会找到她买义乳。她也曾是患者,深刻懂的她们这群人在意什么。

  网友的需求各式各样,她一一记下,做成特制的义乳。

齐丽芳仓库里不同型号、重量的义乳内衣。 澎湃新闻记者 彭玮 图

齐丽芳仓库里不同型号、重量的义乳内衣。 澎湃新闻记者 彭玮 图

  有病友夏天戴硅胶义乳流汗起痱子或长湿疹,就把海淘的透气文胸邮寄给她,请求她拿到内衣代工厂拆开,打出版样生产。

  “我右乳直接放疗了,把里面的汗毛孔都堵死了,也会不流汗了,天特别热的时候,旁边汗哗哗的,这边摸上去烫手,就不出汗。可是没做过放疗的人,整个义乳糊在上面,她会很难受的。”齐丽芳说。

  齐丽芳慢慢萌生给年轻病友做泳装的想法,她开车载安蕾去生产世界80%泳装的葫芦岛兴城,定做可以安上义乳的泳装。有位当地的病友网名叫“阳光雨露”,特地赶来跟她俩会面,说戴着的义乳文胸特别舒适,可惜买不到了。她俩眼神一对付,“咔咔”就把文胸调换了。齐丽芳把穿回来的义乳寄去工厂依葫芦画瓢制作出一款,就定名为阳光雨露。

  齐丽芳搬去了乡下的平房住,她的义乳文胸仓库里还摆放着“阳光依旧”、“春暖花开”、“山花烂漫”,全是以提出点子的病友名字命名的,贴近春夏茂盛的生命姿态。

  有位70岁的病友给她打电话,说想做一套戴义乳的睡衣。

  齐丽芳有些想不通,“我说你都70了,想穿睡衣啊。”

  “乳腺癌术后,在外面可以戴义乳,在家呢?面对老公,那一边就是塌着的,会很自卑的。”

  齐丽芳心领神会,她很快给她定做了三套睡衣,给她全部寄去,老人留下两套,寄回来一套,跟她打电话说很感动。她后来又陆续定做了几批五颜六色的义乳睡衣,从少女到老妪都能选到合适的。

  有曾在美国居住过的病友告诉她:“在美国,义乳两年给一个,放义乳的胸罩一年三个,但我常感到孤独,直到找到你们。”

  支持

  刚开始,齐丽芳的丈夫不愿让她卖义乳,他觉得妻子频繁接触病友,天天接收的都是负面情绪。

  但碰巧有次齐丽芳人在外地,一位病友经熟人介绍,由她爱人陪着特地登门拜访,提出想去车库试试义乳。

  丈夫勉为其难帮那对夫妇开了卷帘门,让他俩进去,然后把门拉下来,等在外面。等里面敲门声起,他把门拉开,男人惊呆了——这对夫妇眼里噙满泪水,对他百般感激,让他们终于在奔波之后寻觅到合适的义乳。

  自那以后,齐丽芳再也没听到过丈夫的反对声音。为病友寻找到合适的义乳,或许是让齐丽芳能找回重新获得身份认同的一种方式。

  能获得家庭和病友的支持,齐丽芳无疑是幸运的。

  有人曾在病友群里问齐丽芳,术后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提早怀孕?她半开玩笑地回答,不要命的情况下。

  因为她真遇到过不要命的。

  成都的一个姑娘柠檬21岁查出晚期乳腺癌,淋巴转移。她与家庭决裂,也难以重新适应社会,常常在网吧里通宵。22岁在网吧里认识了一个小男生,两人谈恋爱、“闪婚”, 24岁她生了个男孩。找到齐丽芳的时候,孩子已经两岁了,而她的病症复发转移了。“她就是已经放弃了,觉得就是要生个孩子。”齐丽芳说。

  柠檬加入病友群后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归属。她连载了自己的看病攻略,内容细致到“怎么找黄牛、怎么堵医生、怎么加号……”

  在病友们的眼里,这个姑娘是任性的,也是善良的,可惜“她最后走得很快、很急。”

  安蕾也是齐丽芳的病友之一。她与齐丽芳搭伴去青岛住院做放化疗,等出院回家后,安蕾却发现丈夫把家里的门锁全换了,她进不了家门,行李也悉数被扔了出来。

  接着就是漫无尽头的离婚官司,丈夫还夺走了女儿的抚养权。“我当时担心一下子判了离婚,她整个人都垮了。我比她大12岁,我们同一年手术,她手术做迟了,伤口也抠得特别深。”齐丽芳心疼年轻的安蕾。

  安蕾离婚后,继续靠理发赚钱养活自己,术后第一年,理发生意红火,她给人烫头发一不留心把自己手烫伤了,没办法,她就套个塑料袋继续给人做头。复查、吃药、赡养母亲,花钱的地方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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