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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穿越羌塘无人区失联:以我的性格不到终点不返

  原标题:羌塘没有复活草 | 深度人物

  来源:北京青年报深一度

  记者/张帆

△ 刘银川消失在了羌塘无人区

△ 刘银川消失在了羌塘无人区

  1月初,几辆越野车从双湖县一路往北,开进了羌塘无人区,他们要寻找一位叫刘银川的年轻人。

  藏语里,羌塘的意思是“北方高原”。高海拔下,那里有戈壁和冰河,熊、狼等各类野兽出没。有驾车穿越过羌塘的人曾形容那份体验:眼睛上天堂,身体下地狱。

  2017年10月23日,刘银川徒步进入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他计划用60天左右穿越这片不毛之地。但三个月过去,刘银川再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刘银川是拉萨旅游圈中的“大神”,但同道的赞誉并不能抵消现实的矛盾。他不想过那种成家立业的平常生活,但还是想尽力当个孝顺的儿子;他不会跟父母细说每次旅程中的惊险,但又想带他们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在矛盾与纠结包围下,刘银川消失在了那片高原上的无人区里。

△ 搜寻刘银川的救援队即将出发

△ 搜寻刘银川的救援队即将出发

  无人区

  羌塘无人区的烈风吹打着闯入者的面颊。

  1月8日,郑义组织的救援队从双湖县出发,同行的还有当地的公安民警,13个人开了5辆车,一路向北进入羌塘无人区。

  荒原无人,地上仅有半寸高的野草,有的地方积雪很厚,车辆要挂低档降速通过。救援队里,李秦羽是唯一见过“目标人物”刘银川的人,他俩相遇在刘银川刚刚开始这趟冒险之旅的时候。

  2017年10月23日,驴友刘银川从拉萨北郊客运站坐了8个多小时的车,抵达双湖县,按照原计划路线“外扩几公里”,绕开检查站,向北进入腹地。

  三天前,他在QQ空间中提到为此次穿越所做的准备,并把12月20日预定为穿越出来的时间,“(如果)1月1号也未出来,请不要前来寻找,请记得我有唯一的信念,坚持的活着!我喜欢百合和郁金香!”

  10月31日,出发后的第八天,刘银川来到一处建设中的保护站,坐在围墙外面给充电宝和手机充电。

  李秦羽在这里碰到刘银川,两人聊了一会。李秦羽觉得刘当时的精神状态相当好,他告诉李,自己带了30斤的肉干、10斤奶贝,已经吃了4斤,“感觉他整个人自制力还是挺强的”。

  李秦羽问刘银川,进去了如何解决饮水问题,刘说可以就地取水,碰到有河的地方就取满两个水壶,没有河,就用双手握住雪来搓,能搓出水来,或者把雪装到塑料壶里面,一路走一路摇晃,中午雪能化开。

  李秦羽邀请刘银川吃点热食,刘没有接受,“他说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吃生冷的东西,如果吃了热的东西可能肠胃不适”。李秦羽又问要不要留点东西给他,刘表示自己的食物够了,最后只拿了一瓶饮料,“他说好久没喝过甜的了,喝一瓶甜的”。

  李秦羽劝过刘银川,这个季节,天气可能会突然变化,而且还可能遭遇猛兽。但刘银川没有改变决定,他背上行囊继续向无人区深处走去。

  七十多天过去了,刘银川再没有出现。2018年1月3日,刘的家人报警,当地警方和民间人士郑义组织的救援队都加入进来,开始了对刘银川的搜寻。

△ 刘银川即将前往羌塘时的监控画面

△ 刘银川即将前往羌塘时的监控画面

  冒险者

  1月9日,行进一百四五十公里,搜索在继续。

  一路途经戈壁滩、乱石堆、冰河,有的地方寸草不生,根本无路可走。救援的第二天和第四天,车队遇到了乱石滩,“石头尖朝上,就像人工种上去似的”,有辆车被扎爆了一只胎。

  如乱石滩这样的地方,车难行,人易过。刘银川为自己选择的穿越方式便是徒步。

  2010年,杨柳松一人一车横穿羌塘,历时77天。刘银川走的是东线,未推车。“这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徒步穿越的,其他人都是推自行车或者推小推车”。李秦羽说,“推车携带的补给就多得多,可以带炉头,遇到暴风雪甚至可以点起炉头来取暖”。

  2017年10月23日,刘银川离开二二青旅,向拉萨的朋友告别,并承诺“羌塘出来后,我会在拉萨与你们相聚。”

  因为徒步过的路线多,野外生存能力强,刘银川在二二青旅获得“大神”的称号。

  老板罗二二还记得2016年6月刘银川第一次来青旅时的情景。当时刘刚刚结束为期66天的国道318徒步,在距离拉萨20多公里的地方休息时遭遇小偷,装备财物尽失。罗二二正在店外安路灯,看到刘银川一个人来住店,像个乞丐一样,衣服是破的,从头到脚葬的不得了,“当时我老婆还嫌他太脏都不让他坐在床上,开玩笑让他赶快去洗澡”。

  青旅里有块公共区域,供天南地北的人坐在一起分享自己的故事。当天刘银川就坐在大厅里面,跟其他旅行者讲他一路上的经历,讲他4月从雅安出发,途径康定、芒康、波密,反穿“死亡徒步路线”——墨脱,翻越5080米的东达山,从工布江达县到拉萨,和藏民一起朝拜……“聊到晚上都还没洗澡”。

  7月,刘银川再次出发,徒步317国道。一路穿越那曲草原、翻过达玛拉山和川藏第一险雀儿山。到汶川后又穿越龙溪国家森林公园,此处悬崖绝壁,刘背负20多公斤的行李,攀爬时两次从十几米高的悬崖摔下晕厥。包里仅有两个馒头,便采摘荆棘果为食,出来时双手上“大刺能挑出两三百个”。

  当年10月,从四川走完2000公里,刘银川回到湖南长沙止间书店打工。

  书店的同事都知道刘银川是位户外“大神”,有同事记得,刘每次结束一段徒步回来,两手都是伤口,头发长到盖住脖颈,和出发时判若两人。

  在书店,刘银川喜爱照看花草,每天一早会给所有植物轮番浇水。他曾在旅途中得到一株复活草,寄回书店,这种植物极耐干旱,在缺水的条件下也不会死亡。

  刘银川重感情,懂得感恩,他曾一个人跑到拉萨大昭寺门前,戴着一身佛珠磕1080个长头,再把珠子一一寄给曾帮过他的人。

  刘银川在长沙的生活很节省,一位熟悉他的同事说,刘平时住在四五十元一晚的青年旅店,偶尔也会在旅店的沙发上过夜。在书店,看见有客人点了水果沙拉没吃完,刘会把剩下的吃掉。

  节省下来的钱,一大部分是用于徒步旅行的。工作了半年之后,刘银川离开书店,再次出发上路。

△ 刘银川所计划的穿越路线

△ 刘银川所计划的穿越路线

  梦想的终点

  1月10日,搜救进入第三天。

  一大早起来,郑义的车出了问题,“油路基本全冻死了”,只得用喷灯、电加热器把油箱烤热了再走,“烤一会走一会”。

  无人区的低温增加了救援人员的担忧。李秦羽记得,最冷的一天,他早上9点多起来,看到车辆显示的室外温度是零下37度。“手机在里面,百分之百的电,用不了5分钟就死机了”。

  10日当晚,救援队在多格措仁强错扎营,每个人穿着羽绒衣、羽绒裤,钻在“两条零下40度的睡袋”里,再加上电热毯抵御寒冷,即使如此,仍然冻得“睡一会醒一会”。

  由于已经进入重点区域,搜索变得更加仔细。白天,5辆车依次排开,隔几公里一辆,以扇形往前推进分头寻找。

  需要重点留意的是出现在荒原上的异常颜色,那极有可能是穿越者留下的背包、帐篷或者衣服。在一处山顶,队员们发现一块“倒塌的帐篷”,走近一看才知是汽车的篷布。

  对于徒步者来说,除了食物,帐篷是重要的装备之一。刘银川已经习惯了在帐篷里度过一个个旅途中的夜晚。

  出发去羌塘前一个月,他和止间的老板徐海从拉萨走219国道自驾去阿里。经仲巴县夜宿唯一一家有热水的酒店,刘银川开玩笑说,“我去桥洞下面扎帐篷睡吧,这么贵的房间太不划算,省一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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