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0万个“范雨素”撑着别人的家(4)_偶酷网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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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0万个“范雨素”撑着别人的家(4)

  梅若注意到,尽管生活困窘,刘大姐依然随身携带两块香皂、两条毛巾,每天晚上在厕所的水池里洗手洗面,保持着整洁的面容。“一个人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还能活出这样的生活态度。”她觉得动容,但最后还是没有把那张在厕所睡觉的照片打印出来。

  “她们有自己的自尊。我们在生活中有许多不希望别人看见的,她们也有。” 梅若说。

  陈恩华在常年不见阳光的屋子窗台上摆了一个花瓶,里面插了3支塑料红玫瑰,日子尽管苦,但也有浪漫。

  摄影师周娜记录下一位来自江西的大姐每天7点准时下楼去跳广场舞。因为在那户人家做了多年工,雇主尊重她的这个爱好。在其他家政工眼中,这样的“待遇”显得罕见。

  家住济南大涧沟村的谷瑞军带着10岁儿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望一手带大的8岁小女孩小高兴。尽管在十几年前,前任丈夫在儿子出生十多天意外离世,她来济南打工,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继续从事会计行业,只能被介绍去做家政工。但是一大两小的笑容也被摄影师莫力记录在了照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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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

  所有展出的照片,梅若都印了两份,一份镶上相框,送到这些大姐手上留作纪念。

  如今,刚满50岁的陈恩华每天要打3份工。清晨骑一辆电瓶车,驶过早晨渐渐繁忙起来的进京通道,一直到晚上7点她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

  早晨初升的太阳不暖和,戴着两层手套,她依然能感到寒风从缝隙,噬咬着指尖。

  后来,陈恩华的丈夫也来到北京,在一个公司当保安,和她住在一起。两个人辛辛苦苦攒钱,想在老家县城买套房,钱都快攒够了,2015年,丈夫突然检查出肺癌晚期。

  30颗药就要15000元,一块膏药80元,丈夫舍不得花太多钱治病,陈恩华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钱都用在给丈夫治病上,但丈夫还是几个月后走了。

  要还丈夫生病欠下的外债,还要养儿女。陈恩华一度觉得“天塌下来了”,但“日子还要过”。唯一令她欣慰的是一双儿女来北京陪她,她还打算把儿子再送去“学本事”。

  前年,陈恩华在老家为自己交了一笔养老保险金,10万元,靠的全是自己的积蓄。

  二姐陈述琼不理解:“这10万元什么时候能要回本来?”

  陈恩华认为这笔钱花得值。“过去我是为儿女打工,现在我为自己打工。” 她不想拖儿女后腿。

  陈会蓉如今工作的雇主,房子有300平方米,安装了5个监控摄像头。她觉得“一举一动都不自由”,几度“做不下去”。但为了供两个女儿读书,她只能在这户人家继续工作。

  苗彩丽已经有20年没在春节回过家了。她把更多的家乡人带到了北京。

  2016年她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在一号线最东端的土桥站附近小区租了一套房子,用来培训月嫂,也为老乡提供一个落脚之地。一年下来能省出不少租金。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回不到家乡,“农村生活太慢了”。房纪英盘算着再做几年,到60岁就回家,开个“农家乐”。

  何明英在为自己下一份工作发愁。她正打算去自己挂靠的家政公司打听有没有新活。

  她觉得这几年自己的运气“越来越背”。上一份工作是在一户有小孩的家庭做钟点工,对方说“要回家过年”,没让她再来。但在何明英看来,“这是借口”。那几天感了冒,对方怕她传染给孩子。她清楚自己被辞退了。

  她的上上一份工作,也只干了1个多月。去那户人家要坐十几站地铁,出了站还要走一段长路。原本女儿为她下载了共享单车App,让她骑过去,有几次账号没钱了,她自己不会充值,等公交车迟到了几次,雇主就不再和她续约了。

  眼下,她只想自己攒一笔钱,开个面食店,做点馒头、包子,又担心“北京的租金太贵”,也焦虑“不知道这双手还能不能揉得动面”。

  梅若计划拍摄更多的手,让这些照片带去更多的城市展出,被更多的人看见。“看见她们在疏离的城市里孤独苦闷、互相取暖的强烈渴望,也看见她们在争取体面劳动、摆脱性别困境、反抗生计压力的奋力挣扎,而这正是整个中国社会城乡流动变迁的历史缩影,连接着城市与乡村跨度20年的劳动妇女的生命历程。”

  (本版图片均由采访对象提供)

责任编辑: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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