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五年,办案人员来来往往,在全村排查了符合条件的不少人,并没有结果。张满见着他们就问,案子怎么样了?他记得时任大理市公安局刑侦二中队队长杨保忠跟他说,“这真是坟墓里出来的人作案,我们怎么查得到……” 1994年12月19日,张满跟村公所请了第二天的假。他通知村干部,原定次日的会延期再开,他要去4公里外的生久村参加侄女的婚宴。 之后一天,张满和妻子张玉吉骑着自行车,带上20岁的儿子张银峰出发。上午11点左右,在生久村的抽水机站,杨保忠等刑侦队人员开车拦下了他们。“他们说找我有点事。”张满给他们每人发了根烟,“一定要我带他们去找一位村民,说一下就回来。” 张满答应之后,坐上警车。“车子从抽水机站开到了没人的路上,两个办案人员在我两边把我手铐起来。我说我没有违法,如果有你们请出示执法证件。他们不给,直接把我带到了刑侦队。”张满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 而后,张玉吉和儿子张银峰刚到亲戚家中,就听门外有人找。“他们说可能张满出车祸了。”张玉吉带着儿子张银峰跑到大路上,她记得,还没有坐上警车,张银峰就被铐上手铐。 张满在刑侦队审讯室见到了时任大理市刑侦大队大队长甘帆。“1989年12月14日这一天你在干什么?”张满听见甘帆直接抛出这个问题。他一下反应过来,这是王科学一家被杀的日子。 张满称,那一天他组织村干部丈量地基,晚上在一个村民家吃饭。但吃饭时喝多了酒,酒后是回家睡觉还是跟村公所的人在一起,他完全记不清了。 接连四天,张满声称,自己没有得到任何食物和水。在他近期的一份刑事申诉状中,他写,那几天里“甘帆支开其他干警,动用拳头、手铐、胶木棒、皮带抽打,用木棒压在腿上站着使劲踩,甚至用开水烫、烟头烧”。 当年12月25日,甘帆告诉张满,妻子张玉吉病倒在公安局,儿子张银峰也快精神失常了。“你要为他们想想,如果还不招认,我会采取一切手段,直到获得你口供为止。”张满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当时从刑侦队人员处看见妻子的大衣,才相信了这些话。 他开始考虑:既然已经说不清楚,还要连累妻子和儿子,不如按照他们的要求,编造一个假口供,先渡过这一关,下一步还能面对检察院和法院,有澄清事实的机会。 两天之后,他根据当年接触的案发现场和办案过程,串联了细节。张满提到,在编造时还有提审人员的提醒。“比如我编自己到二楼,用菜刀把人杀掉了。他们跟我说,是先用的锄头把,然后才拿菜刀。我就改说,我拿着锄头把去打,再拿起菜刀砍。” 关于鞋码的问题,张满所穿的是43码鞋,而现场足迹显示鞋印为39码。张满能想到的说法是,“我买了一双39码的鞋子,穿不进去,就把鞋后跟割开穿。” 供述成为证据之一,张满在1994年12月28日被收容审查。 就在被收容审查的那天,妻子张玉吉和儿子张银峰被放回家,张满进入大理市第一看守所。第二天,张满被戴上脚镣和手铐,坐上警车回到村里。甘帆让他指认现场。“他说,今天你要好好配合,问什么就答什么,没问的不要说。”张满称自己当时说,那就把村里党员群众都召集来,他实事求是地讲,“甘帆一听,没让我下车,又把我拉回去了。” 2018年7月中旬,《中国新闻周刊》多次拨打甘帆的手机,试图询问当年事发情况。现任大理州强制隔离戒毒所所长的甘帆接通电话后,听明来意,匆匆挂断。之后,其再也不接电话,也不回复短信。 “同情人” 回想自己跟王世明一家的关系,张满认为,曾经关系很好。 1976年前后,张满被调到乡里当过三年民办教师。其中,他教过一年初一。那时,王学科正是他的学生。1988年,王学科家的独院刚刚盖好,他们一家还会喊张满去吃饭喝酒。 张满认为,是1990年时,王世明跟结拜兄弟臧某闹了矛盾,而后认为是臧某请来杀手杀害王学科,而自己这时在王世明面前替臧某说了话,王世明转而把矛头指向自己。“王世明四处说,臧某出了15万块钱收买了我。” 如今,王世明已故。在张满辩护律师姜文信的一审辩护词中显示,王世明曾提供了自己与张满有过节的证词。关于跟臧某的问题,王世明的说法是,臧某和另一村民在盖餐厅时侵吞巨额公款,他写了检举信,而臧某等人串通村支书张满,雇张满杀人,“以气疯王世明而不能进行检举”。 但姜文信写到,此事未得到证实。能确定的是,王世明曾和张满等人吃饭时,让张满下跪敬酒,酒后又侮辱了张满人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