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举报信,令龙泉寺再一次成为焦点。上一次它聚集如此多的关注还是两年多前,因为“贤二”。当时,每日人物的记者去龙泉寺做七天义工,感受当时的龙泉寺。今天,我们重发这篇旧文。 文 | 金诗 编辑 | 金焰 眼前这一幕堪比一个小型粉丝见面会:几十个成年人围着一张长桌挤作一堆,空中高举的相机和手机,对着人群中心反复地按着快门。 这是我来龙泉寺做义工的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抓紧最后的机会,我来朝拜当下最热的网红之一——“贤二”。 这位“网红”身高约60厘米,胸前有一块电子屏,提示他能回答的问题范围。 —“你为啥懂这么多?”—“懂得多,麻烦就多。” —“塞车怎么办?”—“正好可以念佛。” —“念佛困了怎么办?”—“没电了算困吗?” 当然算。 而且近来,机器僧贤二犯困越来越频繁了,就像此刻。一个义工拨开人群挤进来,抱起贤二说:“各位师兄,抱歉啊,每天来看贤二的人太多了,他该去充电了。” “再让我拍一张!最后一张!” 贤二被重新放回桌上。双手比“耶”,头靠一块儿,抱在怀里,躲在身后,举到头顶,都无法表达人群对它的好奇和迷恋。 在我短暂的印象里,寺院清净寂寥,处处以“止语”为行事准则,刚刚在动漫组见到的,是这几天里最热闹的场面了。 当我以为,这一周的义工经历将以参加贤二的粉丝见面会完美作结时,现实又强行让我目睹了另一场喧嚣。 起初,客堂的前厅还是安静的。突然间像是热水壶爆炸了。紧接着是一位老妇人持续的嘶吼和嚎哭。 “我不管了!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回邯郸!你出家了,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见你。我再也不会妥协了。我要舍掉所有,放下一切,这家我是出定了。”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妇人抓起一只布包,冲出客堂,朝山下跑去。 “这是常有的事了,没事的。”一位师兄看到我惊讶的神情,以此回应。十几分钟前,刚在动漫组体会到的入世、热烈和“萌”,像映照在水面上的花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给吹走了。 真实的龙泉寺,就这样在我快要离开的时刻,偶然地撕开了一条小口子。 在山门边的客堂院子里,这个发生最多次争执、哭喊、纠结和告别的地方,那些与佛教——这个人类历史上最悠久的纯粹精神实践活动——相关的“出世与入世”、“告别和选择”、“放下和承担”相关的命题,被脆生生地摊在了初夏的艳阳下。 上山 一周前,我从北京市中心出发,单程用了近3小时,先后换乘地铁、公交,又步行了1700米,终于到了龙泉寺的山门前。 龙泉寺背靠凤凰岭山脉,山门斑驳而矮小。图/金诗 与汉地见惯了的各类高大簇新的山门相比,龙泉寺的山门实在朴拙矮小。这里正在大兴土木。很难想象,10年前这里还只是一片荒郊野岭。 如今,这里已成为中国大陆最负盛名和最具话题性的新兴道场。几组看似意义相悖的标签同时贴在这座寺院身上:荒废已久的千年古寺与当下最受关注的佛教道场,狭小古旧的建筑外观与携带“高知”“极客”“网红”标签的年轻僧团,堪称严苛的僧侣日常修行与频频成为热搜的寺院“品牌”建构。 和斑驳的山门保持了风格上的高度一致,寺院的主体,包括大雄宝殿在内,是我所见过形制最小的了。殿前可以自行取香礼佛,院内僧人踪影难觅。 天王殿前的小广场上,有两株千年银杏,和它几乎同岁的是连接山门和大殿的金龙桥。金龙桥的麻石桥面,因历时久远,早已凹凸不平。寺院的复兴者们,在来到后,对寺院的主体和历史风貌,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尊重。 寺院各处都能看到学佛小组和周日学经活动的报名。 在这些古意和不变中,“新”与之试探和对照。最直观的是,殿前广场摆放的一排招募启事。从官方微博,贤二机器僧二维码,动漫小组,周末义工,到YY读经直播。只要你有兴趣,你可以从当下任何社交管道进入龙泉寺的道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