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学忠发现,在一些外地随迁老人中间,其实也存在着文化层次、消费观念、风俗习惯等等的差异,北方老人跟南方老人比,观念上也不一样。例如,有的老人可能在社区搞活动时,会问问有没有礼品,没有可能就不来了。而有的老人就会觉得,我如果喜欢我就愿意参加。 即使在异乡,老人们仍然习惯和那些脾性、习惯相近的同伴在一起。同一小区里,张大国原来有个老乡,两人总是一起坐车出去玩,圆明园、十三陵,去了不少地方。直到后来,老乡从北京走了,张大国身边也就此少了一个朋友。 留下的和离开的 卞学忠在开展公益项目时发现,在北京,一些较为活跃的随迁老人,已经成为了社区工作、社区活动的骨干力量,甚至已经成为了社区的意见领袖。 住在朝阳某社区的李鸿强就是这样的“骨干力量”之一。李鸿强是天津人,退休前在一家大国企当办公室主任,退休后又在一家私人企业干了10年,手底下管理过几百上千人。 2003年,他随妻子和孩子搬来北京,刚来北京时,李鸿强觉得,北京太大了,“东城西城转一圈”,不像天津,“那里城市布局比较紧凑。” 彻底退休之后,李鸿强加入了社区里的合唱团,并且担任起了组织工作。他后来把合唱团的队伍扩充到四五十人,后来又组织起了民乐队、舞蹈队等组织。 “我们的目标就是玩来了,既然是玩就要高兴。玩中求乐,广交友。”在组织活动中,李鸿强也总结了一些制度,比如,进入合唱团,没有门槛,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来了可以边听边学。碰到来报名的农村老人,也得多关心他,说话和气一点。 然而,像李鸿强一样在北京留下来且积极融入社区的老人仍是少数,“大多数随迁老人仍然是沉默的”,卞学忠说。 李鸿强的选择是努力融入,他觉得群居的人都需要朋友,进入新环境就要建立新的宜居环境。而张大国心里想的是,希望儿子儿媳妇能早点“放行”,让他和老伴“告老还乡”。 沈薇已经在北京连着过了两年“四人围一桌吃饭”的春节了,她想念在东北老家,一到过年,总能凑齐好几十口人,热热闹闹的。 对于是去是留,沈薇多次提到想回去,“毕竟是两代人,住在一起真不方便。”。 但眼下,孩子还小,闺女肩上的担子不轻,她又是矛盾的,“现在我是掏心掏肺的愿意帮她,她真要让我走我还舍不得,我就觉得我舍不得这个孩子,舍不得她们娘俩。” 今年4月份,沈薇和老伴回老家待了20来天,外孙子在视频里跟他们打招呼,那边在电话里“啊”一喊,这边老人的心也被勾住了,“什么苦啊累啊,你都没有了”。 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已经错过了选择去留的机会。2017年7月,岳芳去世了,离世的前几天,她没有经历太多的痛苦,她像个孩子一样被人喂着鸡蛋羹,围在身边的,都是她最亲近的儿女和孙辈。今年的清明节,她的骨灰被送回老家河南,葬在老伴的旁边,她终于回到了这个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沈薇、张大国、岳芳均为化名) |